2016年7月15日,“凯源”的粉丝们集合到重庆万达广场,在烈日下演唱偶像从前演唱过的歌曲。包含前一日的“凯源”夏秋展在内,接连两天,粉丝们举行了多个活动,留念“凯源”合唱四周年。“凯源”是指我国闻名少年组合“TFBOYS”中的王俊凯和王源,2012年7月15日,“凯源”第一次合唱歌曲《一个像夏天,一个像秋天》,尔后每年的7月15日都被“凯源”粉丝称为“凯源”夏秋留念日。
爱豆王国
文/黄孝光 图/刘关关
本文首发于总第895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
2018年亚运会闭幕式,易烊千玺将现身扮演现场。观众排队出场时,暴雨突至,一切人都被淋湿了。摄影师刘关关身旁站了三个小姑娘,聊了一瞬间,他问:“你们是粉丝吧?”
身份被识破,小姑娘们既惊奇又愤慨:“咱们脸上写着粉丝吗?”
长时间触摸,刘关关练就了一双可以敏捷鉴别粉丝集体的火眼金睛。“咱们一想到要湿着鞋子干活,就很烦躁,只要她们仍然满脸都是神往。”在刘关关眼中,粉丝的国际就像一个自成一体的王国,对特定偶像的喜爱与崇拜外化为王国中人共同的精神面貌,将他们与其别人显着区隔开来。
2016年12月28日,粉丝们在北京为偶像出演的电影包场,以支撑电影票房。
千人一面
这是一个没有年纪、性别、地域、阶级之分的抱负王国。
55岁的王霖是李敏镐的“妈妈粉”。刚开始追星的时分,她不好意思往前靠,后来测验跟身边小姑娘搭讪,“一说自己是李敏镐粉丝,就跟一家人相同,很接近。”她的胆子越来越大,不再觉得丢人。
进入粉丝王国,一切人置身汪洋大海中,你很难记住某一个人的面孔。集体活动中,没有人抢镜,他们乃至戴上口罩、用应援牌遮挡住脸,把自己放到尘土里。“别拍我了,请多多曝光我的爱豆。”假如持续诘问,你得到的答复将出奇共同。
这也是为什么,刘关关近500幅的著作中,没有一张个人特写。他加了许多粉丝的微信,私下里粉丝是小孩、阿姨、学生、白领、男生、女生;追星的时分,朋友圈中的他们却“完全是另一种网友”。
2017年8月26日,粉丝们在北京的一个粉丝嘉年华上喝彩。
一直以来他们对外出现的,是张狂一面。刘关关镜头中,由于鹿晗的一张晒图,粉丝排队至清晨三四点,只为和图中邮筒合影;鹿晗生日时,粉丝齐聚他代言的肯德基,来得晚的人挤不进去,只能隔着玻璃围观;七月正午,炎炎烈日下,粉丝围成大圈,留念“凯源”合唱四周年;粉丝买了机票进入候机厅守候,只为和偶像杨洋见上一面……
接机是例行操作,有次得知宋仲基航班信息,刘关关赶往首都国际机场,和粉丝们熬了一夜。时间到了,宋仲基却没从正常出口出来,我们向其他出口狂奔,仍然没能见到。尽管都疲乏了,但他们留在原地,不甘心就此脱离。这个时分,有人才想起来或许被利用了——卖给他们票的人自称也是粉丝,但票一脱手,便跟黄牛一块吃夜宵去了。
2016年5月12日深夜,粉丝们穿戴印有宋仲基的T恤衫在机场等候偶像出现。
2016年5月12日深夜,粉丝们深夜等候韩国明星宋仲基的时分,趴在栏杆上歇息。他们在机场守候了一个通宵,而偶像则从VIP通道走了。
十几年前,身边同学追星,谈到偶像时激动落泪,让刘关关第一次感触到了这种张狂。后来他发现追星从个人行为,逐步演化为集体乃至安排行为。“在与同伴们在一同追星的过程中,他们获得了全新的身份认同,形成了一套归于集体的信仰体系和价值观。”一个好像虚拟却又实在的王国概括越来越明晰地出现在他眼前,让他动了拍照的想法。
“刚开始拍时特别不能了解,后来渐渐承受,觉得仅仅一个正常的人群,做了这么一个我现在来看,其实很正常的工作。”刘关关以为在宗教信仰缺少的当地,追星其实承当了“类宗教”的社会功用。在“粉丝”名义下,人们将实际的平平抛在脑后,转而踏上热情的追星之旅。
2017年8月26日,粉丝们在北京的一个粉丝嘉年华上拍照偶像。
一位“妈妈粉”在粉丝嘉年华上铺排货摊,为偶像助威。
2017年5月30日,一位粉丝在北京参加谭松韵生日会时“表达”偶像。
刘关关问王霖每年花多少钱在追星上,她说她从没计较过这个:“我去他的国家,吃他代言的东西,喝他代言的咖啡,我见到了人世最美的人,连买补药的钱都省了!”
庆典与战争
在组团追星的工作上,粉丝具有的不仅仅是热情和张狂。他们分工详尽,举动敏捷,表现出极强的专业性。
2017年,王俊凯上榜由《我国新闻周刊》主办的“影响我国”2017年度人物,颁奖典礼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。刘关关发现,粉丝到现场后出奇安静,即使王俊凯现身、主持人敬一丹提示他们“可以尖叫了”,他们仍然缄默沉静着。王俊凯离场后,他们挑选留在原地,坚持到整个活动完毕。
“他们应该是事前沟经过,在这种场合,得给偶像露脸。”刘关关说。
2016年7月15日,王俊凯和王源的“CP粉”们集合在重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厅内,留念“凯源”合唱四周年。粉丝被王俊凯和王源的视频感动而落泪。“CP粉”便是某组假象情侣的粉丝,他们喜爱把自己喜爱的两个明星幻想成情侣的联系。
当刘关关作为局外人把镜头对准粉丝时,粉丝也举起了“蛇矛短炮”,想要定格偶像最完美的时间。
流水线作业确保了团队功率,相片传导到后方,有的粉丝担任修图发布,有的粉丝担任制造微信表情。某场演唱会完毕后,刘关关在餐厅看到一位凯源粉正在赶制表情,一旁的队友不断敦促:“易烊千玺的图都出来了,你怎样还没有弄完?”
对不明就里的局外人而言,这种同一偶像组合的粉丝间的竞赛,好像有点儿不可思议。假如将TFBOYS的粉丝比作王国中的一个城邦,城邦内部其实是各方“实力”割据的。
TFBOYS的粉丝叫“四叶草”,成员王俊凯、王源、易烊千玺各自的唯粉叫做“小螃蟹”“汤圆”和“千纸鹤”,此外还有为数众多的粉丝只粉王俊凯、王源二人,称为“凯源粉”或“岛民”。于是乎,不同粉丝阵营之间争斗不断,TFBOYS演唱会现场,总会亮起橙、红、蓝、绿等不同色彩的应援牌。谁家的灯最耀眼,谁家便会宣告“大获全胜”。
“城邦”内部姑且如此,“城邦”之间更是战火纷飞。3月初,综艺节目《发明营2019》继《发明101》之后在青岛开拍,创二粉将节目描述为“上岛去了”。这成为凯源粉与创二粉战争的导火线,两边在网上打开强烈的对骂攻势。原本,凯源粉曾因饭圈紊乱,提议集资买岛,供凯源和粉丝高兴日子,凯源粉也称岛民。他们以为创二粉提出的“上岛”侵犯了他们的专属文明。
2017年4月30日,粉丝们集合在北京,为女子偶像集体呼吁。
集体压力和责任感加持下,追星变成一件严厉的工作。刘关关说,大都的粉丝社群内部纪律严正,等级联系显着,全部举动由推选出的“粉丝头”一致“指挥若定”并严正纪律。可是粉丝头与其他粉丝仅仅分工上的不同,位置却是相等的,他们也常常为了不同的定见争吵不休。
是偶像而非粉丝头将我们集合在了一同。刘关关拍照的相片中,隐喻随处可见。电影《解忧杂货店》映后合影时,写着“杨俊凯”的一致号牌成为一切粉丝的仅有标识。某场电影沟通会上,彭于晏的粉丝联排跪立,宛如在朝拜他们的君主。
2016年9月24日,在偶像到会的一个电影发布会上,粉丝们跪着重视着偶像的一举一动。
可是严厉意义上,偶像并非粉丝王国中的首领。两者间的联系是彼此的,一方面,偶像给予粉丝正面形象的鼓舞;另一方面,粉丝的购买力和会聚起来的人气,决议了偶像的出路和命运。
2017年5月23日,影片《夏天19岁的肖像》在北京举行粉丝专场,主演黄子韬的粉丝们手持“大麦”,涵义影片“大卖”。
李敏镐在一次采访中说,期望自己与粉丝是互不丢人的联系。这给粉丝王霖设立了更高的行为准则:“某个事原本怎样做都无所谓的,可是一想,不能给李敏镐丢人,这事就不能这么做。”
进入粉丝王国,粉丝不再满足于隔河相望,而是乐此不疲地参加到偶像的工作中来。鹿饭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道出了他们的心声:“假如你喜爱一个人,趁还来得及,就去为他做一些事。或许他并不可以知道,可是你的心知道。”
2016年4月11日,上海外滩,粉丝们与一个邮筒合影。4月9日晚,鹿晗在上海举行个人演唱会,而在演唱会的前一天晚上,他在微博上晒出了自己与一只邮筒的合影。这个坐落外滩中山东一路的邮筒很快成为鹿晗粉丝们的新宠,演唱会前后,都有人赶来与邮筒合影,部队最长有200~300米,乃至还有人排队到清晨三四点。
2017年12月31日,刘关关在北京远郊的一个村落转了良久。他在网上看到王源粉丝集资建了一座通讯基站,基站标识牌上刻着“王源信号站”几个字。
2017年12月31日,王源的粉丝们捐建的通讯基站矗立在北京远郊。树立这座基站只由于王源说过一句话:“改进村庄教育,不能没有网络”。粉丝集体经常以偶像的名义从事公益活动。
天色已晚,开过一段坑坑洼洼的路,刘关关总算找到了。但是,标识牌现已被人摘了,只留下四个螺丝眼儿。他问询王源的粉丝:“谁干的?”
粉丝很愤慨,告知他会好好查一查。